“澄衷”档案启示录（下）
▲澄衷学堂教学楼
*浦江上的奇遇
几天后，人们发现*浦江上有一条兜售杂货的小舢舨，总是不时出没于停泊着的大小轮船旁，摇橹的是个小小少年。他一边摇橹一边叫卖。这个小小少年就是杂货铺小学徒叶澄衷。最初的时候生意并不好，有一天，他遇见一个中国商贩在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洋人推销货物，并很快成交。见此情形，叶澄衷先是心生羡慕，继而心里一动，于是就见他上前缠住那个会说英语的商贩，边掏出好不容易刚赚来的一元钱递过去，一边跪在他面前，用刚学会不久的上海话说，“爷叔，请侬收下这点铜钿，教阿拉几句英国话好伐啦，阿拉求求侬，谢谢侬啦！”商贩为人也和气，见状忙拉起叶澄衷，答应教他一些常用英语。
毕竟读过私塾，加之悟性又好，不多久，叶澄衷就掌握了不少实用英语，并把它们充分发挥在售货中。那阵日子，消除了一些语言障碍的叶澄衷，摇着小舢舨在*浦江上来往得更加频繁了，而且他主要穿梭在停泊在江上的外轮和外国兵舰旁。售货业绩大大提高。在这样的过程中，他既做成了一笔笔生意，更渐渐学会了一些初级英语。
分析一下叶澄衷的行事，可以说他的人生转折，颇得益于他的诚信；而具体经过则缘于他的一次“拾金不昧”的经历。
且说当时外轮在*浦江进出频繁，这些外轮大多停泊在公平路一带码头或江面上，船上的人要上岸得借助于小舢舨往来摆渡。那天有个英国洋行的经理乘坐叶澄衷的小舢舨上岸。当他到了岸上离开时，竟大意地将公文包落在了叶澄衷的小舢舨上，等到叶澄衷发现想叫住失主时，后者早已不见踪影。叶澄衷这才注意失主究竟落下了什么。真是不看不打紧，这一看还真让叶澄衷大吃一惊，失主的公文包里竟有大量外币、支票、货行凭证等贵重物！叶澄衷心想，失主知道这些重要东西丢失一定会转回来找的，于是他决定放下生意，在这里等一等再说。后来那个英国洋行的经理果然焦急地转回来寻找失落的公文包。面对不贪不占一直在这里等他的叶澄衷，他不由地对叶澄衷大加赞赏。这位洋经理有感于叶澄衷的忠厚诚实的品行，同时也有心想回报他，于是主动设法为叶澄衷向英国领事馆申请，希望允许让这名中国小贩上外轮做买卖。之后这位洋经理又资助才二十多岁的叶澄衷在外虹桥（大名路桥）东堍开设一家名为“顺记产货号”的五金店，这也是出现在上海的第一家五金店，专营外商输入的船舶五金。因地近百老汇路（东大名路），这里大小船舶修造很多，生意蒸蒸日上。至19世纪末，叶澄衷已成为上海民族工商业和民族金融业的巨商，他在各地开设的店、厂达六百多家。难能可贵的是，叶澄衷不乏发展眼光，他赚了钱并不是耽于一己享受，而是用于投资民族工商业和金融业，颇有实业救国的思想。
年，叶澄衷因深感自己“幼年未曾识字，作业艰苦”之情结，遂立志兴学，以圆童年之梦。于是在这一年，叶澄衷在虹口唐山路下海浦西侧，捐置土地30余亩作为校址，并出银10万两兴建校舍。但让人扼腕的是，同年10月，在建校舍尚未竣工，叶澄衷却不幸病逝于他的“老顺记”寓所，此时他的床上所用帐子还是当初新婚时的土布帐子，但他身后却留下万白银遗产。尤为难能可贵的是，临终前，他嘱咐儿子，对办学堂一事，要有长远规划。他长子又捐出10万两白银用于建校兴学。
“澄衷”的精神
年（一说年）初春的一天，上海唐山路下海浦西侧一所新落成的学堂里，正在举行开学典礼。这所学堂当时被命名为：澄衷蒙学堂，又称澄衷学堂（今澄衷中学）。这就是近代上海第一所由中国人自己创办的私立现代中学。澄衷蒙学堂建筑为正舍30幢，二层旁舍15幢，另有一个操场。
澄衷蒙学堂首任校长为刘树屏，不久校董会聘请著名教育家蔡元培为代理校长，主持校务。蔡元培是一位极有思想的教育家，如他立“诚朴”为校风；学堂以“民生在勤”“勤能补拙”为全体师生座右铭，并制定严格的考试制度。胡适、竺可桢曾就读该校。在教学中，教师们经常把一些进步思想介绍给学生，这在当时求民族生存和变法维新的历史条件下，对打击封建思想，启发中国知识界探索西方资本主义*治、经济和文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。综观“澄衷”从开办至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半个世纪的历程中，除了上述胡适、竺可桢，还有夏宗辉、王玉润、袁牧之等，还为社会培养了大批人才。值得一提的自然还有其中的一批教师。在历届师资队伍中，就有画家丰子恺、体育家王怀琪、科学家卢于道、新闻工作者陈虞孙、金石书画家钱君匋等人的身影。
值得一说的当然还有“澄衷”精神。至于何谓“澄衷”精神，我在虹口档案馆查阅“澄衷”档案时，在一本由陈立夫题签、纸张已泛*的《上海市私立澄衷中小学校四十周年纪念刊》中，看到何友谅撰写的《有书大家读——母校四十周年纪念献词》，读来觉得正可以诠释何为“澄衷”精神：
什么是澄衷精神呢？爱！对人群的爱！
饱尝艰辛，从*浦滩上的一个“船老大”，到起家，叶先生该享晚年清福啦！——像一般“成功人”那样的！叶先生没有那样做！
叶先生想起了自己幼年失学的苦，看到了自己周遭“明眼瞎子”的众多存在；叶先生不愿个己享受了；——在虹口办了澄衷学堂！
这就是爱！中国儒家“推己及人”的“推爱”！
同学：欢欣鼓舞之余，许会想吧！我们怎样纪念叶先生，怎样学习，发扬澄衷精神呢？
爱！——“推爱”和“兼爱”！
▲何友谅《有书大家读》
在“爱”的大旗下，倡导“大家有书读”，这就是“澄衷”精神。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，谁能说这不是爱国之举呢！
随着我对“澄衷”档案的深入阅读，我也更进一步领略到了“澄衷”在教学上的那种严谨和认真。这不，在一份“澄衷”《各科教学研究会记录》档案中，我看到了如下记载：
民国三十六年（年）三月六日下午六时
讨论：
一、如何解决高秋一级教学困难案
讨论结果：进度减慢，不多作背诵练习
二、如何教学英语发音案
讨论结果：将拼音符号印发学生
三、如何使学生练习英文书法案
讨论结果：初春—用英文习字帖，初秋一一部用英文习字帖，一部书法较好可令其抄写课本，其余二级令其抄写课本
四、如何解决同级学生程度参差之困难等
讨论结果：用分组相互教学法，令程度较好之学生辅助程度较差者
……
▲各科教学研究会记录
类似这样的“澄衷”《各科教学研究会记录》档案还有许多。相信读了这些“记录”后，人们对“澄衷”在除了倡导爱他人、爱国家之外，在抓教学质量上的功夫，同样会为之肃然起敬！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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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：虹口区档案馆《往事》期刊（年壹号），作者：陆其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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